夏时梦茶

薛晓后续(1-4)

(感觉这对结束地太匆忙了哇,不尽兴不尽兴,自己动手丰衣足食,写了四章,第一次写文,文笔渣,不定期更)
1.
宋岚是在尧庄遇见薛洋的。尧庄距义城多则半月路程,宋岚走走停停竟耗了一个月,也是缘分,才叫薛洋追得上。不过早该想到,他哪儿那么容易死。

这日宋岚夜猎至凌晨才收手,天蒙蒙亮,方要离开,薄雾中无声地走出一个人,清俊瘦削的身影,左袖管空荡荡地挂着。

宋岚定住脚步,拔剑以待。

“还给我。”薛洋兀地出声,声音沙哑得竟掩去几分戾气。

宋岚终于看清了他面色,苍白虚晃的不似活人,怕是断臂之伤尚未治愈便又穷凶极恶地追过来。也好,今日便手刃这恶徒,省得日后再留祸患,宋岚调转剑锋,意欲发力。

“你要动手?”薛洋语带轻笑,“你活着的时候我能灭了你的破观,死了能拿你来炼尸,今天找到你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,你最好冷静一点,别下一秒又沦为我的杀人傀儡。”

宋岚瞪大双眼,胸中腾起一股怒火,却又不得不担心薛洋耍花招,自己现在这幅鬼样落入他手中,倒不如灰飞烟灭干净了好。

薛洋见话起到了效果,继续道,“阴虎符在我这儿,魏婴他们一行人也走远了,我闹出大事之前暂时没人能妨碍我。只要我愿意,别说把你重新炼成凶尸,就是把这尧庄变作第二个义城也只消眨眼的功夫,届时就算有人能来降我,你这种心系苍生的仁义侠士怕也见不得涂炭之景。”

宋岚死死地盯住他,握剑的手有些发抖。

“阴虎符我可以给你,把他还给我。”薛洋重新敛起笑意,有些森然道。

宋岚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,似乎有些讶异,又有些犹豫。半响,伸出手摸向怀里,薛洋也顺势自然地靠近两步。
忽然,宋岚的拂雪光芒大盛,倏然提起,直刺薛洋命门,快得不容躲避。

而薛洋却仿佛早有预料,脚尖回旋,侧身翻转,右手出击,电花火石间一枚刺颅钉已被拍入宋岚后脑。

刹那间,宋岚似乎力不能支,啪得跪倒在地,喉咙里发出几声压抑的怒吼,双手却已不能自我控制再提起拂雪。

而薛洋拍入那枚刺颅钉仿佛也耗尽了体力,踉跄几步才站稳。

“唔,我确实没有阴虎符,不然早收了你啦还跟这儿废什么话。”薛洋平息了一会儿蹲下来好与宋岚对视,露出一对小虎牙,笑吟吟道:“不过宋道长,你还是蠢,演戏也演得不行。”

说着便从宋岚衣服里摸出两个锁魂囊,噗嗤一下笑出声来:“还给小瞎子的魂魄也收起来了,喏,这个就不要了。”言罢扔下一个站起身。

绕到宋岚身后,薛洋拿起他背着的霜华,语调甚是轻快:“这次赶得急,钉子没备足,杀又杀不死你,算了,今天就不难为你了吧,我先走啦。”

宋岚跪在地上动弹不得,干涩的眼眶早已流不出眼泪,他连他的魂魄都守不住。

薛洋抢回晓星辰的残魂,在客栈休息了两日才摇摇晃晃地爬起来。那天去找宋岚时已是强弩之末,因断臂失血过多,未及好好养伤,便又是连日奔波。

摸摸胸前的锁灵囊,薛洋笑起来,褪去一贯的阴狠,得意洋洋像个孩子:“看吧,你终究是我的。”想了想,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“我们去找找你那老师父吧,魏婴也就是个浪得虚名的。”

抱山散人在茗山,薛洋好多年前就知道了。那时候,灭白雪观之前有考虑过抱山散人,后来发现动白雪观着实划算很多。先不说抱山散人究竟深不可测到什么地步,一个人窝在这深山老林,就算得手了也不比屠一观的人痛快。

如今看来还是得去一趟,而且是正大光明地上山,虽然搞不好自己这邪祟会先被那老头子收了,但没办法了。

2.
茗山地僻,周遭荒无人烟,高而险,地势复杂,是那种游山玩水也游不到的地儿。

薛洋进山兜转了一天也没寻着抱山散人半点人影,有些沮丧,摸到路旁一块石头就地坐下。左肩断臂处又疼得厉害了些,好在这些年忍痛忍得多了,面上竟看不出半分不适。

就在薛洋准备在这荒山野岭将就一晚时,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然后是迅速的麻木,视线模糊。糟糕,大概是被什么毒物咬了,失去知觉前,薛洋只来得及这样想。

再次醒来时,薛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锁灵囊,还好,还在。这才打量起自己的处境,一个茅屋,简陋到几乎什么都没有,不远处一个老人背对着他打坐。

“来这里做什么?”老人突然发问,保持着原本的姿势,声音苍老得仿佛穿越世纪而来。

“你是抱山散人?”薛洋撑起身体,不答反问。

老人闻言转过身,一张意料中仙风道骨没什么意思的脸,“寻我而来?”

“你们师徒都很喜欢救人啊,早知道不费那么大力气了,直接找个地儿晕一下你就出来啦。”薛洋懒洋洋地打诨。

“你横死在山上影响灵气纯度,我没什么兴趣救世。说吧,何事?”

“噗,你为师不精啊,怎么教不会晓星尘自扫门前雪的道理?”薛洋凑上前来,说着拿出锁灵囊,突然沉声道“把他救回来。”

抱山散人接过锁灵囊,闭目感知,皱眉问道:“他怎么死的?”

“自杀。”

“缘何?”

“心理素质不行。”

“......”抱山散人递回锁灵囊。“几缕残魂罢了,回天乏力,你走吧。”

“他不是你徒弟吗?你不试试吗?”薛洋突然恶狠狠地抓住抱山散人的衣领,刚刚还虚弱的人这一秒仿佛要杀人。

抱山散人静静看了他几秒,扒开他的手,“你又是他什么人?”

薛洋愣了愣,半响后涩涩地说:“仇人。”

“那就更行不通了。”抱山整整衣领淡淡道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上古是有门育魂禁术,但生死轮回乃天道,强行育魂还生是逆天之举,代价太大。”

“什么代价?”薛洋直直地看着他。

“一命换一命。”抱山散人拂了拂衣袖,接着道,“这育魂之术原先根本不是什么救命法子,意不在复生之人,却是在穷恶之徒,是道极刑。”

薛洋眯起眼,怀疑面前这老怪物已知晓自己的底细,“什么意思?”

“此术须得一颗完整鲜活的灵丹、与灵丹匹配的一身精气。远古作恶乱世的妖魔被制之后,通常被活剖灵丹、抽取精气以育他人之魂,成为一个废人之后逐渐枯竭而死,惩戒并再利用,一举两得。”

“这有何难?”薛洋歪着头。

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抱山散人悠悠道:“这确实没什么难的,可此术还有一个局限性,所取灵丹精气需完全无怨无怒,所献之人需心甘情愿,如此所育之魂方能成活,因此这本有一个与之配套的催灵幻术,让受刑之人受刑时具备类似献舍般的温顺状态,但这幻术在一场大浩劫中完全失传,故而这育魂之术也基本无人再行,因为没有人在被活剖灵丹抽取精气时甘愿受之。你下山随手抓来一个修仙之人是无用的,便不要再作孽了吧。”
说着,抱山散人站起身欲走,“你方才说,你是星尘的仇人,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想要他再活过来,总不至于拿自己做代价。他都这样了,放下吧。”

“心甘情愿就行吗?”薛洋抬眼望去,清澈漂亮的双眸,沉寂、还有些哀伤。

3.

闻声,抱山散人止住脚步,回头意味不明地看向薛洋,没说话。

“我说,只要心甘情愿就可以了吗?那像我这样儿残疾了的呢?能成吗?”薛洋眨巴眨巴眼睛,语气轻松地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。

“你昏迷期间,探过你命脉,如此年纪,灵力倒不算低,躯壳的残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。只是,你为何非要这么做?”

“有点事儿,没完。”薛洋无谓地撇撇嘴,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“衰竭期多久,我能活多久?”

“按记载,大概三年,但对于受刑者而言,倒不若早些死了好,叱咤一时与废物之间还是有落差的。你的身体受损比较严重,又练了些邪术,没了灵丹和精气,多则拖个一年。”

“嗯,总归不是马上就死。老头儿,要是晓星尘活不过来,我就烧了这山,就算一年时间、我一个废人也能找你把帐算清楚。”有些难过又有些发狠,薛洋低头胡乱嘀咕着。


育魂术是在两周后开始的,抱山散人一切准备就绪,看着躺在法阵中央的薛洋微微叹口气,道:“会持续两天,过程不好受。”

“嗯。”

饶是薛洋再隐忍,这两天也直接不省人事无数次,疼晕再疼醒,瘦削的身体在法阵中蜷成一团,整个人像被撕裂重组了好多遍,起初压抑的嘶吼到最后虚脱得发不出声,几个世纪般的凌迟。

再次睁眼已不知是几日之后,薛洋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内元的空虚,甚至能感知到生命力的流失速度,一口气都吸不进肺底。右手刚刚勉强撑起身体,抱山散人就端着一碗汤药进来。

“他呢?”

“肉身刚重生,意识还没和身体完全融合,大概也就这几天吧。这碗药先喝了,说不定能多活两天。”

薛洋接过碗,闷头一口喝下去,脸皱成一坨,咂嘴道:“好苦。”说着起身想站起来,却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,扶住床沿,“带我去看看他。”

“就隔壁,自己去吧。”抱山摇摇头,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离开了。

隔壁也是间茅屋,简陋程度相当,不知道这抱山散人在山中混了近百年怎么就此般境地。

走到门口,薛洋顿住脚,深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进去,竹帘后的床榻上隐约可见躺着的人。

轻轻坐到床边,那人安安静静的仿佛睡着了,眼睛上没有再蒙布条,长长的睫毛有些微微上卷,这样好看的眉眼,以前竟没见过几次。露出眼睛后,高挺的鼻梁显得更立体了,薄薄的嘴唇恢复了红润健康的颜色,嘴角还有温柔的弧度。

薛洋伸手轻轻抚上晓星尘的面颊,不再是冷冰冰的触感,脖颈那道狰狞的伤疤也没有了,胸口有稳定的起伏。薛洋眼里终于露出些满足,挨在边上一并躺了下来,一会儿,他突然转过身,一只手抱住了晓星尘,把头往他颈间蹭了蹭,嘻嘻笑道:“挺划算的,真好。”

晚间,抱山散人进来时就看到薛洋这样黏在晓星尘身上,愣了愣,转身欲走,却听得薛洋叫住他:“老头儿。”

“他怎么活的,不用告诉他了。”

抱山有些疑惑地望着他。

“我们是仇人,他一直嫌我恶心来着。”薛洋转过头,解释道:“之前吵架,我也骂他恶心了,他一激动居然拿起剑就朝自己脖子上抹,要是知道是用我的灵丹精气复活,他心里一恶心再抹一下就难办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接下来的几天,薛洋都在晓星尘的屋子呆着,白天看着晓星辰发发呆,入夜就抱着晓星辰睡。

4.
晓星尘是在一个晚上醒过来的,眼上没蒙东西,本能地睁开眼,屋里漆黑一片,稍稍动了一下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个人,心下一惊,赶忙坐起身来。

薛洋的警觉力虽大不如前,被他这么个动静一扰也清醒了。

“你醒啦?”

听到薛洋的声音,晓星尘下意识地摸剑。

“霜华不在这屋,更不会在床上。”黑暗中传来薛洋冷冷的声音。

晓星尘强自冷静下来,细细感知了下全身,确定自己现在是个活物,而不是薛洋炼出来的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,体内气息虽然陌生,但灵力尚在。稍稍安下心,下一秒,便越过薛洋翻身下床,与此同时,徒手扳下一块床沿,尖头的那一方直指黑暗中的薛洋,沉声道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薛洋没做声,而晓星尘的眼睛似乎也逐渐适应了黑暗,看清了床上的人影,心下暗自惊讶恢复的双眼,手上的木刺却没偏移半分。

突然,门被推开,抱山散人端着一盏烛灯站在门外,刚巧撞见这一幕,张了张嘴,竟然不知道说什么。

晓星尘回头看见抱山也愣住了,借着烛光认出了所在何地后低低地唤了句:“师父。”

抱山散人微微点了点头,看着他手上的木刺,又看了看床上的薛洋,半响憋出一句:“你们当真是仇家?”

晓星尘别过头,凉凉道:“这恶徒手上人命无数,是天下人的仇家。”
薛洋依旧没说话,微弱的烛光中神色莫辨。

抱山散人目光复杂,说道:“山中不得染腥气,有什么事你们下山解决。星尘,你随我来一趟。”

依言,晓星尘收回木刺,跟着抱山散人离开,背后的薛洋逐渐重新湮没于黑暗中。

夜间山中有些凉,晓星尘穿了件单衣就出来了,微微打了个颤。抱山站在屋前的石阶上,看着眼前这个徒弟,心下有些怅然。

“虽说师门规定,决定下山者,红尘生死与我再无关联,可终究师徒一场,你屡次为人命旦夕前来求助我也拒不得。上次背着一个双目失明奄奄一息的道人上山,要献上自己的双目,这次索性自毁,剩下些七零八碎的魂魄被人送上山。为师生来不喜管俗世的纷扰,却不应该阻止你侠义救世的心性,但万般理由,你都应当好好珍重自己。”

“师父,我学艺不精,却自以为是,惩恶不得,扬善未能,徒添灾祸,让您费心了,以后绝不来打搅师父清修。”晓星尘低下头,声音里几分酸楚几分落寞。

抱山散人微微叹了口气,也不想多说,只道:“屋里那个年轻人,是他来求我救的你,你们有什么恩怨,双方能退一步便是一步吧。”

看到刚才他们那副剑拔弩张的气势,抱山没说育魂之事,秉持着无为的思想,凡事顺其自然,这次救人已是不顺,尘世纠葛,化也好,积也罢,都无意再管。

晓星尘愣了愣,点点头,没再说什么。

回到房间,里面还是黑漆漆的,晓星尘摸索着点了盏燃油灯,抬头看到薛洋仿佛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坐在床上,左衣袖瘪瘪地耷拉着,定定地看着自己。抽开一张凳子坐下,尽量克制住情绪,开口道:“子琛呢?”

薛洋看着他,还是没说话,半响无声地笑了,“扔半路了。”是无所谓的语气。

“阿箐呢?”

“杀了。”

晓星尘扶住桌沿的手紧了紧,“你笃定我不会杀你?就因为救了我?”

“道长,再披件衣服吧,你穿太少了。”薛洋答非所问,下床提起一件长衫,说着就要走过来。

“离我远点。”

薛洋定住脚步,笑意更盛,“可我替你杀了常萍呢!若不是他突然翻供......”

“住口!你自己造的杀孽不要拿我做由头!”晓星尘眼里的怒火仿佛要溢出来,“无耻的诡辩,现在这样假惺惺又是要做给谁看?将我迫害至此的罪魁祸首除了你从来没有其他人,该死的是你,关常萍何事?”

“嗯,所以更恶的人才能活更久,常萍那点小心思比起我差远了。那道长,你要替天行道吗?”薛洋收起笑容,没有再继续争论下去的意思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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